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碗的變化

發(fā)布時間:2022-09-07 閱讀量:

“民以食為天”,承載著百姓飲食文化的餐具之變在一定程度上也是經濟發(fā)展、社會進步的一種折射。

漫長的一生中,無論你過得尊榮顯貴,還是過得窮困潦倒,都離不開一只吃飯的碗。從粗瓷大碗到骨瓷小碗,每個人的記憶里都會有一只碗,這只碗裝著山河大地,裝著光陰歲月,裝著煙火生活,裝著我們的記憶。

一日三餐,鍋碗瓢盆,與你最親最近的,陪你最久遠的,莫過于那只吃飯的碗。一湯一水,一粥一飯,捧在眾生手中的大碗小碗,總有一只碗,讓我們情深難忘。

童年的記憶里,吃飯用的是一只中號的粗瓷碗,那瓷,粗糙、厚實、拙樸,碗口處有兩道藍杠,除此之外一無裝飾。這個粗瓷碗里盛過鹽場人的玉米糊、山芋粥,盛過倭瓜、野菜湯,盛過草種小蟹,盛過玉米面窩頭,盛過許多但凡人能吃的吃食……

喝一碗意猶未盡,只好又喝一碗,一碗又一碗,好像怎么喝都喝不飽,饑腸轆轆,面有菜色。吃飯可不是小事情,瑣碎生活中,好像所有的樂趣都在那只碗上。

有一年冬天,父親犯了胃病,母親每天早起,舀兩勺炒面倒進在那只粗瓷碗里,然后用開水一沖,再放點紅糖進去,輕輕攪拌均勻。那碗說是炒面實則面湯里散發(fā)著誘人的香味,一瞬之間,屋子里便有了暖融融的香甜味。我皺著鼻子,小饞貓似的,使勁嗅了兩下。母親有些不忍心,歉意地對我說:“等你不舒服時再給你吃?!?/span>

那時候,我根本不懂,那碗面湯便是所謂的營養(yǎng)品,是給父親補養(yǎng)身體的。父親常年在鹽灘工作,是家里的頂梁柱,不能倒下。盡管我盯著那只碗瞅了許久,但母親終究沒有舍得給我喝一口。

后來,吃飯的碗換成了小花碗,盤子換成了小花盤。說是白瓷,其實也不是很白,摸上去比原來的粗瓷碗細膩好多,上面描了一朵朵小藍花。碗里的內容也比原來豐盛好多,想吃多少有多少,隨心意,不必再刻意縮著肚子,不必再眼巴巴地盯著別人吃飯的碗。

餐桌上空前地豐盛起來,那只小花碗里,除了魚蝦就是肉,大魚大肉成了家常便飯,鄰居家的楊三哥以前瘦得像麻桿似的,大魚大肉中很快就變成水桶一般,從前的同學見了都不認識了。

我最喜歡的是母親做得蛋炒飯,一顆顆米粒,油亮飽滿,富有彈性,金黃色的蛋液裹住米粒,點綴著翠綠色的蔥花香菜,間或有火腿丁夾雜在其中,吃一口香噴噴的,意猶未盡,再來一碗羹湯下飯,簡直是神仙一般的享受。以至于到現(xiàn)在為此,仍對蛋炒飯情由獨鐘。

光陰荏苒,四季變幻,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,吃飯的碗變得越來越小,越來越精致,越來越好看。以前的粗碗花碗被精致的細瓷碗骨瓷碗取代了。那瓷,白得透明耀眼,閃著光澤,花色清新淡雅,仿佛藝術品一般,拿來吃飯真有些舍不得。

除了吃飯的碗,餐具被細化成湯碗、面碗、海碗等等,盛菜的家伙什也細化起來,大盤小盤,深盤淺盤,方盤圓碟盤,盛什么菜配什么器皿,吃什么飯用什么碗。那些餐具精美無比,秀色可餐,令人愛不釋手。

碗中的內容從曾經的豐盛到現(xiàn)在的清減,從頓頓大魚大肉到理性回歸,從吃不飽到湖吃海喝,再到科學健康營養(yǎng),簡直是一個飛躍。

從粗瓷大碗到骨瓷小碗,這中間經歷了一個漫長的過程,碗中的內容也從粗糙變得豐盛,從豐盛走向精致,從精致回歸到清淡。這個過程帶給人們內心的變化是極其微妙的,從虛到實到安,從身到心到神,這一步走得辛苦很堅實,盡管經歷了漫長的時日。

碗中乾坤大,碗中日月長,一節(jié)一節(jié)的光陰在碗中慢慢溜走。這只吃飯的碗里,盛著春夏秋冬,盛著酸甜苦辣,更盛著煉海人的煙火歲月。一年四季,一日三餐,頓頓飯都陪伴著我們,像老朋友一般。一個人可以沒有山珍海味,可以沒有美味佳肴,但卻不能沒有這只吃飯的碗,所有的美好生活都盛在這只吃飯的碗里,所有的快樂都從這只碗開始。(許佃來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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